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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人故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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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人故心

路十早已離開了。

小樓上卻是一片寂靜。

白落照在黎生曉面前蹲下來,擡頭仰視著她,神情有些惴惴不安。

“曉曉,我並非有意瞞著你的。蒼雲派一事實在太過震驚,我擔心你一時接受不了。”

一滴熱淚從她眼角滑落下來。

黎生曉搖搖頭,聲音聽上去空洞無比。“我能理解你的苦心,可是並不意味著我可以接受。”

白落照的心頓時往下一沈。

黎生曉繼續道:“我們兩個早已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,說是生死相依也不為過。可是白落照,你若是事事都將我看成一個孩子,瞞著我還自以為是為了我好,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。”

白落照的唇囁嚅一下,想開口認錯,黎生曉已擺手制止了他。

“你怕我傷心,瞞著不肯告訴我,選擇獨自承受痛苦,又擔心災禍將至我無力自保,於是假借牽手的名義加緊向我傳輸更多武功。可最後呢,我卻只能從別人口中得知這個噩耗。”

“白落照,你可曾想過,假如今天來的不是路十,而是那些覬覦寶藏的殺手,在沒有任何防備之下,我真的能夠自保嗎?”

白落照如晴天霹靂當頭一擊,難以置信地註視著面前淚流滿面卻又一臉鎮定的女子。

他原以為她會痛哭流涕,她會嚇得不知所措,甚至惶惶不可終日。所以他才選擇了隱而不報,獨自承擔著一切後果。

可他從未想過,當她真的得知了真相,竟比自己想象的要鎮定得多,思慮的也更深。

“對不起曉曉,是我太過小看你了。”他愧疚地低下頭去,為自己對她的不信任,也為自己又一次的自作主張。

從前他教育行文切不可自以為是,可沒想到有一天,他也會犯同樣的錯誤。

黎生曉抹一把淚水,哽咽道:“我不想聽你的道歉,我只想告訴你:下不為例。”

白落照心下稍安,剛要立誓,就聽黎生曉繼續道:“白落照,你聽好,若還有下次,你我直接一刀兩斷。我不需要一個處處對我有所隱瞞的盟友,哪怕是自以為為了我好,也絕不允許!”

白落照的瞳孔微微一震,半晌,才鄭重道:“好。我絕不再犯!”

處理完內部矛盾,黎生曉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來。她像是突然卸掉了所有力氣一般,癱軟在寬大的椅子裏。

更多的淚水從她臉上肆意流淌著。她捂著雙眼,任由心裏的悲痛將自己淹沒。

風景秀麗的蒼雲派,溫和慷慨的蒼掌門,嬌蠻任性的蒼小姐……一個個剪影從她腦海中閃過,胸口猶如壓了一塊巨石,沈甸甸的,教她喘不過氣來。

明明是那麽美好的一個地方,就因為他們三個人的到來,無端端招來滅門禍端。她如何能沈受得起。

白落照將她按入懷中,眼角也泛起點點濕意。

“不怪你,曉曉,這不能怪你。若要怪,也是我提議要去蒼雲派的。曉曉,你不要再自責。”

他用力眨去眼底的沈痛,眼神變得堅毅而犀利。

“罪魁禍首應是那些一心想要爭奪玉佩的人,是那個隱藏在幕後蓄意謀朝篡位之人!若想為蒼雲派報仇,就要想辦法揪出幕後之人。”

“可在那之前,曉曉,我們必須得先確保能夠活下去。”

是了。五行玉佩重現江湖的消息已經傳播開來,無論對方是否已暗暗將矛頭指向他們,但玉佩確實在黎生曉手中,她終究要被卷入這場腥風血雨之中。

堂堂武林大派都在一夜之間被血洗幹凈,他們單槍匹馬,又能隱藏得了幾日?

“所以,當務之急是想盡一切辦法提升自保之力,然後盡快找齊剩下的玉佩!”

明明她並不覺得害怕,可在說這些話時還是忍不住牙齒打顫。擺在他們面前的這條路實在太難,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萬劫不覆。

可他們已沒有了退路。

黎生曉忽問道:“下月初五的英雄大會,你要去參加嗎?”

“我並未收到沈盟主的邀約。”

不知為何,黎生曉總覺得,大俠在說這話時神情有些落寞。可他分明不是沽名釣譽之人啊。

“興許是事發突然,那位沈盟主只顧得上給各大門派送請帖。若你想去,我們就去湊湊熱鬧,順便也可打探一下武林各派接下來的動向。”

白落照並沒接話,反而蹙起了眉頭。

“曉曉,你覺不覺得這一切有些過於巧合了?”

“什麽?”黎生曉不解地望著他。

“先是在不歸山上遇襲,後又在下山後被人追殺,然後是蒼羽派被滅門。這一切,都好像是有人跟在我們背後暗中觀察一般。”

經他這一說,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爬回到了她的脊背上。

她接著他的話繼續說了下去:“而玉佩之事,除了劉五更就只剩我們三人知道了。劉五更若真想做點什麽,實在不必等到二十年後。而我們之中,有一人,至今都杳無音訊。”

白落照與她對視著,一向明亮的眼睛變得黯然。

他與她異口同聲道:“賀蘭花明。”

隨即他又用力搖了搖頭,仿佛只要這樣就可以抹殺掉一切對賀蘭花明不利的猜測。

“不會的。我與賀蘭兄相識多年,他向來放蕩不羈慣了,從未對五行玉佩表露過任何興趣。何況在不歸山上,若他真想要,大可以直接搶走,又何必將玉佩交予你保管呢?”

這麽說也有道理。黎生曉又有些茫然起來。

“那你剛才的懷疑指的是誰?”

“我不知。”白落照揉了揉發痛的額頭,“只是隱隱有種感覺而已。”

黎生曉嘆了口氣。“想不明白就別想了。過幾日就是月圓之夜了,等你的病發作過後,咱們就啟程去找其餘的玉佩。”

但不等月圓之夜到來,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客人就來到了小樓。

“公子?好久不曾見公子來了,快裏面請!想來我家公子見了你定然高興!”

舞墨邊恭敬地兩人往屋裏引,邊激動地朝樓上喊。

“公子!賀蘭公子來了!”

此時,黎生曉正與白落照對坐練功,聽到動靜,險些當場走火入魔。

白落照眼疾手快地封住她的要穴,又幫她運氣調息,這才免了一場大禍。

屋外烈日當空,樹上金蟬發出陣陣撕心裂肺的鳴叫。賀蘭花明一身墨綠色長衫已被汗水浸透,臉上透著掩飾不住的疲倦。

見樓上傳來動靜,他倏地擡頭望去,嘴角揚起明艷的笑容。

“白兄,曉曉。”

明明只分開了月餘,可再相見之時又恍如隔世。

想起當初分道揚鑣時的場景,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然。

沈默良久,賀蘭花明率先開了口。

“白兄,你的傷可是好了?”

他的目光流連在白落照的臉上,眼中滿是關切與憂心,一如從前那般。

白落照笑道:“多謝賀蘭兄關心,如今已無大礙。”

賀蘭花明長舒一口氣,忽又紅了眼眶。

“白兄,實在對不住!若是我知道那群黑衣人會突然出現,絕不會擅自點中你的穴道,更不會強行帶走曉曉!白兄,都是我之過!是我險些害了你性命!”

他緩緩閉上雙眼,痛苦地發出一聲嘆息。

黎生曉暗暗皺起眉頭,心道:“從大俠中毒到現在,至少也已過了一個月的時間了。若他真的與此事無關,以他和白落照的交情,為何現在才來?”

小助手:“就是就是,花孔雀的行為怎麽看怎麽可疑。”

白落照對黎生曉和小助手的話不置可否,只是淡淡道:“賀蘭兄不必自責,只是湊巧罷了。是白某命裏該有一劫,也多虧自鬼門關上走這一遭,才讓我看清本心,明白什麽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守著賀蘭花明,他並未伸手去牽黎生曉,可他凝視著她的眼神已足夠說明一切。

不愉快的經歷又浮現在黎生曉的腦海中,她只思考了一瞬,就果斷地伸手主動與白落照十指相扣。

不管賀蘭花明的目的如何,她都不會再給他任何希望。

賀蘭花明表情一滯,黯然地垂下頭去。

“白兄與曉曉如今……那還要恭喜二位了。”他艱難地說著,表情說不清是在哭還是在笑。

黎生曉卻是不信的。曾經他為了得到她做了那麽多瘋狂的事情,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放棄呢?

似乎是察覺到黎生曉的戒備,賀蘭花明苦笑一聲。

“說起來白兄可能不信。自從曉曉離開以後,我在雨中大醉一場,自此便一病不起,險些丟了性命。輾轉回到家以後,又被爹娘扣在屋中,專心養病,直到幾日前才出得門來。”

“可誰知,醒來後先是得知蒼雲派覆滅的消息,緊接著又聽說白兄中了毒,我再也坐不住,馬不停蹄就趕了過來。”

他言辭切切,說到動容處忍不住聲音哽咽。再細看他的臉,確實憔悴消瘦不少,應不似作偽。

聽到賀蘭花明大病一場,白落照語氣略顯急迫:“賀蘭兄身子可是痊愈了?有沒有落下病根?”

賀蘭花明感激地一笑。“與白兄中毒相比,我這點病又算得上什麽。如今你我也算是涅槃重生了,只願日後再無災禍。”

可蒼雲派的災難就在眼前,三人無論如何也輕松不起來。

“白兄,曉曉,你們可知下月初五的英雄大會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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